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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翻/ER无差】enough with the butterflies/现代AU

原作太太:nightswatch 特殊时期不放原文连结了

标签:现代AU,发展中的关系,毛绒绒,偏头痛

Summary:安灼拉有点儿偏头痛,格朗泰尔不太想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Notes:给silentlaiqalasse的小短篇!

      关键词是:格朗泰尔照顾安灼拉的hurt/comfort文学。

      希望你喜欢它!


“你还好吗?”格朗泰尔问道,试着进行一次寒暄。

这是安灼拉会轻易纵容他的事情之一。这几天,安灼拉纵容格朗泰尔的频率有增长的趋势,格朗泰尔开始飘了。

抛开那些局促的微笑、日常交流和逐渐减少的死亡凝视,安灼拉也确实在纵容他。这是他生活中的一项,位于蓬松的发型和拯救世界的大计之间。发型确实是个大问题。

但它现在不再是了。

因为现在安灼拉正在他们公寓大楼门口的邮箱旁边晃荡,双眼下还挂着浓重的黑眼圈。而且他还很苍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苍白。鬼魂会羡慕这种脸色的。这不是句恭维,因为鬼们早就全都死得透透的了。

“我很好。”安灼拉说,打开了他的邮箱。揉卝着他的太阳穴,挤了挤眼睛。

看见了吧,安灼拉很擅长说“我很好”,不告诉别人他的生活正碎成一地渣渣而且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干看着。就像现在,他明显一点都不好。他的话到了格朗泰尔的耳朵里自动转化成了:“死神就在我家门口赖着不走。我已经累到不能把他赶出去了。”

也许有点夸张,但“我很好”绝对是句谎话,格朗泰尔不确定他能不能向安灼拉指出这点。他大概会一如既往地纵容他,因为这是个事实;但当安灼拉开始揉太阳穴的时候,所有人都应该找个地方躲起来保命。

“你确定吗?”格朗泰尔问。这是“你看起来不好”的委婉式说法。尽管形容憔悴,安灼拉看起来仍然漂亮得不行。全世界的科学家都应该为之惊叹,因为他们永远都找不出来原因。

“这星期的工作是个噩梦。”安灼拉说,好像就这解释了一切。它确实如此,在某种程度上说。

“我以为你的工作一直是个噩梦?”

安灼拉工作的律师事务所经常承接一些慈善案卝件(charity case),因为冉阿让是个大好人,安灼拉也喜欢在这些案子上加点额外的班。问题在于,他总是不善于停下。去睡觉,吃饭,或者做除了工作之外的任何事情,放松哪怕一小会儿。格朗泰尔认为,如果安灼拉知道什么叫休息,工作就不会这么恐怖。

而且,安灼拉热爱他的工作,也热爱工作带来的压力。如果压力减轻了一点,他绝对会像朵花一样枯萎下去。即使打个盹应该没什么大碍。

但是格朗泰尔又知道什么呢?他是个自由艺术家。他在家里工作,孤身一人:没有同事,没有秘书,不用努力去给什么人证明什么东西。他就是他自己的老板,他自己准备自己的咖啡。没人在乎他什么时候上班。

“这周更像个噩梦一点,”安灼拉说,揉着眼睛。“我感觉好像得了偏头痛;我不知道它能不能自己消掉。”

“我也不知道,你应该去问问若利。”

“呃,我可能会试试吧。”安灼拉,胳膊上挂着一个满满的超市购物袋,脚边还躺着另一个,终于成功把那一打信掏出了邮箱。“你怎么样?”

“挺好的。”格朗泰尔说,这是标准答案。今天没什么大事,他也不想耽误安灼拉的时间:安灼拉看起来至少应该睡上十二个小时。

格朗泰尔查了一下自己的邮箱——什么都没有——然后提起了安灼拉脚边的袋子。“我帮你拿着这个,行吗?”

“好。”安灼拉说,抛下揉太阳穴和挤眼睛的的动作不提,他能允许格朗泰尔帮他这一事实本身已经很糟糕了。百分之九十五的糟糕值,格朗泰尔心想。

他跟着安灼拉进了电梯,看着安灼拉焦躁地按了三次按钮催电梯快走,他越发确定了。他又累又困,似乎睡眠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需要的东西。

今天,电梯看起来花了格外长的时间才爬到底楼。门终于打开的时候,安灼拉长出了一口气。

安灼拉,当了这么多年律师之后,早就住得起更好的公寓了,但显然他更喜欢这里咯咯吱吱的老电梯和污迹斑斑的墙壁。他们两个同住一栋楼这一事实听起来好像某种讽刺剧情。有段时间,安灼拉看起来根本不想和格朗泰尔呆在同一个国家里。还有段更长的时间,格朗泰尔庆幸他们两个不住在同一层上。但最近,准确来说是几周之前,安灼拉经常上楼找他借东西——鸡蛋,糖,面粉——隔几天来一次,就好像他在烤解构主义蛋糕似的*。

每一次,格朗泰尔都会邀请他进门喝杯咖啡,然后聊天。他们聊天——简直算得上是全世界最荒谬的事——关于工作和电影和安灼拉的猫。上周,安灼拉出现在了格朗泰尔家门口,不是为了“借”鸡蛋,而是来问格朗泰尔想不想吃中餐。每一段小对话都给格朗泰尔肚子里(免费借住)的蝴蝶们提供了新鲜饲料,格朗泰尔想让它们去死,但它们一天比一天扑腾得欢。

格朗泰尔按楼层之前瞟了安灼拉一眼。他给安灼拉按了5,但没有按自己的7。

“我可以的。”安灼拉注意到了。

“听着,”格朗泰尔说,“你现在同时应付不了公文包、信还有那两大包东西。”

安灼拉发出一声挫败的呻卝吟,但没有拦着格朗泰尔跟他一起走到五楼。安灼拉的公寓在走廊尽头,他们受到了安灼拉管叫猫的那只毛绒绒的怪兽的热烈欢迎。它又大只又黑漆漆的,只有一只眼睛,还有足以当成杀卝人凶器用的爪子,动物收留中心给他起了个名字:毛毛(buttercup)。安灼拉两年之前把它接到了家里。

格朗泰尔在背后偷偷叫这个怪兽为独眼船长(Captain Hook)。安灼拉听到过一两次,好像还觉得这个名字挺好玩的。他没有评价今天格朗泰尔和毛毛的干瞪眼比赛,大概是因为神志恍惚的缘故。

“把它放到橱柜那边就行。”安灼拉朝着格朗泰尔提着的袋子点了点头,“谢谢,格朗泰尔。”

“他对我说了谢谢。”格朗泰尔对毛毛说,“谁能想——”

“格朗泰尔。”安灼拉说。他眉心的皱痕让格朗泰尔猛地住了嘴。

“你需要什么吗?”格朗泰尔问。

“我只想躺下。”安灼拉边说边走向卧室。第二个购物袋被丢在了橱柜边沿,摇摇欲坠。

格朗泰尔把它往墙那边推了推。“你想喝杯茶吗?汤呢?”

他给若利做过汤,很多很多汤,多到够一家人喝上一整个星期。去年冬天他得了流感。但安灼拉没有感冒,他不确定汤有没有用。

“阿司匹林。”安灼拉说。

“在哪?”

“浴卝室。”安灼拉游荡进了他的房间里。格朗泰尔钻进浴卝室找出了阿司匹林,又去厨房接了杯水。厨房乱得可怕,很符合安灼拉的性格:高级律师没时间亲自下厨。

“找到了。”格朗泰尔说,走进了安灼拉的卧室。他从来没去过这儿,安灼拉的衣柜正开着;格朗泰尔能看见几件眼熟的红外套,还有一双安灼拉很久没穿过的匡威鞋。格朗泰尔看到书架之间那张睡椅的时候,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它年纪很大了,被一大堆乱糟糟的衣服盖着。格朗泰尔自己家里也有张一模一样的。他对着它傻笑了一下,转头去找安灼拉。

他已经脱掉了正式西装,身上只套着一件褪色的旧T恤。他坐在床卝上,眼睛闭着。格朗泰尔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的时候,他的眼睛挣扎着睁开了一条缝。

“还有别的吗?”格朗泰尔问。

“你能帮我拉一下窗帘吗?”安灼拉问道。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剩下的力气已经不够大声说话了一样。

格朗泰尔合上窗帘,听到安灼拉叹了口气。“好了。”格朗泰尔说。

“谢谢。”安灼拉喃喃。

“你还好吗?”

“别担心,只是偏头痛而已。”安灼拉说。

只是偏头痛?”

“它一般不会恶化的。”安灼拉说。他晃晃悠悠地躺倒,拉起床单裹在身上,格朗泰尔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我有点头晕,躺一会儿就好。”

“好吧,我觉得这主意不错。”格朗泰尔说。他转移了一下重心。“你一个人没关系吗?”

安灼拉发出一声含混的咕哝。

“我听不懂啊。”格朗泰尔说。

又是一声咕哝,安灼拉翻了个身。格朗泰尔翻了个白眼,但安灼拉没管他,他已经坐上通往梦乡的特快列车了。况且,安灼拉什么时候管过格朗泰尔的白眼?

格朗泰尔的问题悬而未决,现在事态的糟糕程度涨到了百分之百。他该走还是该留下?现在有些消息互相冲卝突:安灼拉说他的偏头痛不会恶化,但他又说他有点头晕。如果他神智不清的时候撞到脑袋死掉了怎么办?这全都是格朗泰尔的错。

他做了他能做的唯一一件事:给安灼拉往上拉了拉床单确保他不会冻着,然后慢慢地、轻轻地溜出了房间,关上了门。在走廊里,他掏出手卝机给若利打了个电卝话,得到了一通关于偏头痛的病因和症状的长讲卝座。最后,格朗泰尔下定了决心:他不该把安灼拉一个人留下来。

所以格朗泰尔收拾了一下购物袋,把他们放到了估计不太该放的地方。安灼拉的厨房是个谜,格朗泰尔对它也没有什么强烈探索欲。如果安灼拉要因为奶酪的错误摆放位置骂他的话,随他去吧。

结果他还是站在了厨房水槽旁边,这里的景象几乎说得上是恐怖。格朗泰尔想收拾一下这些脏盘子和马克杯,说真的,一个人怎么能有这么多马克杯啊?

洗盘子花的时间比他预计得要短。很快,格朗泰尔又开始无所事事了起来,不知道该去做什么。这本来不应该是个问题,如果他不是在安灼拉家里的话。

毛毛正在走廊里盯着他看,就像猫版的死神,正准备扑向他。

“你在看什么?”格朗泰尔问。

毛毛嘶了一声,昂首阔步地离开了。

格朗泰尔又给热安打了个电话,想得到一点指导。因为热安也是那种总是不明不白发现自己擅闯了民宅的人。

“嗷,操……”热安接电话的时候先是骂了一句,然后,“嗨,格朗泰尔。”

“时候不巧吗?”格朗泰尔问。

“裙子的拉链卡到衬衫上了,我等下再穿。怎么了?”

“我在安灼拉家里。”格朗泰尔说。

“破门而入?够劲爆的,即使对你而言。”

事实上,格朗泰尔算是个破门而入的专家,连自家房门都撬的那种。但是这次不一样。“我被邀请来的。”格朗泰尔说,至少他帮他提袋子进家门之后安灼拉没把他踹出去。

“那我就放心了,但又有点无聊。我们都进过安灼拉的公寓,而且我还记得你玩他家冰箱贴的那次。”

格朗泰尔看了眼安灼拉的冰箱。咖啡(coffee),磁贴排列着。剩下的那些是乱七八糟的一团,虽然p,e,n,i,还有s几个字母危险地挨得很近,但不是很显眼,不仔细观察的话根本发现不了。古费拉克的恶劣玩笑。

“你没在玩它们吧?”热安问。

“差点就去了,但我还想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所以我最好管住我的手,至少目前为止。”

“所以,你为什么在那?”热安问。

“安灼拉得了偏头痛,我把他塞进了被窝,现在又不知道该不该走了。他没让我留下来,但是如果他,你知道,差点把自己摔死然后又没人在旁边……”

“不,你留在那是个好主意。”热安轻快地说,“这样你就能检查一下他有没有呼吸了。”

“等等,什么?我该去看看吗?”

“放松,我在开玩笑啦。”热安说。“我猜。”

他们聊天的时候,格朗泰尔重新按颜色排列了一遍安灼拉的冰箱贴,并确保p,e,n,i,s几个字母还呆在原来的地方。他也让coffee原样留在了那里,以防那是某种秘密暗号,或者安灼拉的不完全购物清单。因为安灼拉常年处于缺乏咖啡因的状态,每天都要买一堆回来。

热安最后还是挂了电话:“有什么东西着火了。”在格朗泰尔问明白这是字面意思还是象征意义之前,电话那头就没了声音。

格朗泰尔又花了十分钟探索安灼拉的厨房,只被回来的毛毛打扰了一次。那猫正站在门口瞪他。

“我没冒犯过您吧。”格朗泰尔说。

毛毛喵了一声,好像在说:“你在这儿就是冒犯我。”

格朗泰尔把它嘘走,自己也离开厨房进了走廊,环视一圈安灼拉的客厅。安灼拉活在名为“如果我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里还需要它的话那么没理由把它收起来”的世界观里,他家就是一片有组织有纪律的废墟。格朗泰尔理解,因为他也经常把东西丢在地上,只在需要的时候(比如说没了干净衣服的时候)捡它们起来。他也不喜欢洗碗,能一直拖拉到它们占领厨房的那一刻。但安灼拉的坏习惯还蔓延到了工作上,他的书桌是格朗泰尔所见到最恐怖的噩梦。格朗泰尔喜欢保持他工作室的干净整洁,它越来越乱的时候,他就知道应该放下工作休息了。

在走廊兜着圈子,格朗泰尔仔细考虑了半天他的下一个行动计划。他很早之前就下了不走的决心,尽管毛毛正绕着他的腿,似乎在比较他的哪一个部分最好吃。

踩着光滑的地板,格朗泰尔又回到了安灼拉的房间里。热安说他在开玩笑,但格朗泰尔还是想确认一下安灼拉是不是还活着。

开门的瞬间,铰链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卝叫。安灼拉床单下的一团蠕动了一下。

“你醒了吗?”格朗泰尔小声问,“你想要什么吗?”

“格朗泰尔,”安灼拉没再动弹,“你怎么还在这儿?”

“以防你死了。”

安灼拉安静了很久,久到格朗泰尔以为他又睡过去了;然后他开口说道:“你能喂喂毛毛吗?碗柜上有说明,以前我写给公白飞的。”

“行。”格朗泰尔说。他喂过不少猫,这不是什么值得写个说明书的复杂技术活。

“别吓着它。”安灼拉的声音细到陌生,“它不太喜欢别人。”

这大概是“打架对象”的保守陈述。“显而易见。”格朗泰尔还是说,因为这不是告诉安灼拉他家猫是个地狱使者的好时候。

“我得取消会议。你能替我在群聊里发个消息吗?”

“什么会议?”

“明天早上那个。”

“安灼拉,明天早上不用开会。很多人都旅游度假去了,记得吗?”

“噢,”安灼拉说。“我忘了。抱歉。”

“回去睡觉。”格朗泰尔说,安灼拉都开始因为这种小事向他道歉了,很恐怖。“我就待在客厅,好吗?”

“好。”安灼拉埋在枕头里喃喃道。他没有试图把格朗泰尔赶出家门这一事实也很恐怖。现在大概有百分之一百一十的糟糕程度了。

“而且,”格朗泰尔准备走出门去,“我发消息取消会卝议的话,没人会信我的。”

安灼拉半梦半醒之间哼了一声。不知道是在赞同还是“不,格朗泰尔,他们会信的,我们已经不开这种傻兮兮的玩笑了”的意思。

格朗泰尔的目光还在房间里游移着,停留在盖住安灼拉脸颊的一簇金发上,停留了长得不必要的一段时间,才抽身离开。

他回到了厨房给毛毛准备晚饭——毛毛吃饭之前又指控性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给自己找了包剩下的意大利面,确认三番它没有长出什么小动物。格朗泰尔可以多煮一份的,但安灼拉看起来既不饿又不想动。

格朗泰尔在安灼拉的客厅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咖啡桌上全是记事本、旧报纸和杂志,文件夹堆在沙发旁边的小桌子上。格朗泰尔又发现了三个空的马克杯。

他打开电视,一边吃着安灼拉的意大利面一边抓了个本子开始画画。他和米西切塔正计划着一起出版一本儿童读物:米西切塔写字,格朗泰尔画插图。他渐渐有了灵感,电视节目变成了某种白噪背景音。

过了一会儿,毛毛跳上沙发加入了他。它一开始还和他保持着距离,但等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后,它蜷到了格朗泰尔腿上。

安灼拉只有三种茶:绿茶,若利送的早安阳光茶,还有公白飞送的、从DIY网站上买的律师专属茶,上面的字迹明显出自他的手笔。

格朗泰尔选了绿茶。继续工作了一会儿之后,他在沙发上睡着了。毛毛还在他的脚边,安灼拉家的沙发比他以前睡过的那些舒服得多。他讨厌起名字,但巴阿雷家的那个属实是后背杀手。

安灼拉的沙发值得一睡。而且安灼拉的公寓没有像格朗泰尔的那个一样动不动要被重金属邻居吵得掀翻天花板,两个楼层真是天差地别。

他睡得很沉,直到什么东西——笔记本——掉到了地板上。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在地板上留下了几块金黄卝色的明亮的光晕。安灼拉正站在沙发旁边,弯腰捡起格朗泰尔昨晚借用的那个本子。

“嗨。”格朗泰尔坐起身子,毛毛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感觉好点了吗?”

“我很好。”安灼拉说,声音还是很疲惫,但那副平常的“安灼拉架子”已经回来了。格朗泰尔终于放下心来。

“那就行。”格朗泰尔说,因为他知道这句话比“你确定吗”强得多。

“你不必留在这的。”

“若利让我留下来。”格朗泰尔说。严格说来,这是句谎话;若利从没这么说过,安灼拉看起来也不太信。所以格朗泰尔补充道:“我也想确保你没事。”

“我没事了。”安灼拉说,面部轮廓稍稍柔和了下来。“我想冲个澡,但如果你想留下来吃个早餐的话……”

格朗泰尔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在惭愧之下落荒而逃,就像某些凌晨逃出419对象的家一样。这感觉不对。他们两个只是朋友,他还在沙发上过了一夜,所以是什么让这段对话傻里傻气的?

因为,他们两个可能不仅只是朋友。还有,格朗泰尔可能不是唯一一个注意到他们两个之间关系的微妙变化的人。

最后是安灼拉把“你确定吗”说出了口:看来这段对话少不了这四个字。“你确定吗?”他问,格朗泰尔被丢进了四个简单的字构成的迷幻深渊之中。

“如果你想的话,我就留下。”格朗泰尔说。这句话真是狗屎。仔细想想,安灼拉要么会说“当然啦我想你留下”,要么会承认他没那么喜欢他,这一切全是客套罢了。

不过格朗泰尔还有一种直觉:如果安灼拉不想要他的话,从一开始他就不会问出这个问题。安灼拉不是会虚情假意的那类人,他不会在非必要的时候,更不会在大早上就跟他白费口舌。

“我想。”安灼拉说。那么这就是事实了。

所以格朗泰尔点点头,先是去浴室设法收拾了一下鸡窝头,然后又在安灼拉洗澡的同时做了咖啡,还找到了一些鸡蛋和面包片。

他本来想去楼下街上的面包房里买点小点心的,但未经允许就拿走安灼拉家的钥匙似乎不太好。安灼拉重新出现之前,他又被卷入了一场和毛毛的干瞪眼比赛之中。安灼拉穿着牛仔裤和衬衫,发梢还有点湿,对星期六早上这个时间点来说过于正式了,尤其在他昨晚还半截入土的情况下。

安灼拉把毛毛抱了起来,摸摸它的猫脑袋,收获了一声满意的呼噜呼噜。“谢谢你喂了它。”

“是啊,我那时候正奇怪它为什么老是瞪我。我以为它是跟你学的,但后来我发现可能只是饿了。”

“我没有……”安灼拉看到早餐时截住了话头。“我也能做这个的。虽然我觉得你的蛋比我的好一点。”

格朗泰尔咧嘴笑了,给安灼拉倒了杯咖啡。

“别像那样看着我。”安灼拉说。

“像哪样?”

“像我讲了个黄段子一样。”安灼拉回答,拿走了格朗泰尔递给他的盘子走出门去。

格朗泰尔迷惑了片刻,随后明白过来安灼拉家的餐桌已经不务正业太久了。他跟着安灼拉走进客厅,毛毛趴在窗台上,尾巴甩来甩去,昂起脑袋瞅着他。

在某种不明不白的童趣驱使下,格朗泰尔很想朝它吐舌卝头做个鬼脸。这一定在他脸上留下了什么奇怪神色:因为安灼拉带着笑意看了他一眼。“我知道它脾气很坏,但你脸上没有抓伤,所以我猜你们两个还相处得不错?”

“真的吗。”格朗泰尔问。但他又想起了昨晚毛毛睡在他腿上的时候,没有死亡凝视,感觉相当和谐。所以他承认道:“事实上,是真的。”

格朗泰尔安静地开始解决他的早餐,顺便在心里赞美了一波自己做鸡蛋的厨艺。最后,他把空盘子放回到了咖啡桌上。

安灼拉轻叹一声,也放下了盘子。他抱着双臂盯着格朗泰尔看,盯着毛毛看,然后又回到了格朗泰尔身上,就好像他不知道说什么或者做什么一样:这不太对劲。最终,安灼拉自暴自弃地埋到了沙发的软垫子里,完全放弃了抵抗,把脑袋搭到了格朗泰尔的肩膀上。

突然之间,安灼拉蓬松的头发又成了个问题。实话实说,这是个连着好几周都存在感强烈的大卝麻烦。自从安灼拉开始靠着他肩膀的时候,就像这样,就像每个古费拉克家的电影之夜结束时那样,格朗泰尔总会发现安灼拉的头发毛绒绒地搔着他的脸颊。太残卝忍了。格朗泰尔必须承认,安灼拉的头发算得上自他俩相遇那天起排名前十的大问题。

“我不敢相信我还是很累。”安灼拉说。

我不敢相信你正靠着我。格朗泰尔差点脱口而出,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咕哝,他清清喉卝咙。“今天好好休息吧,我知道对你来说很难,但——”他停下了,因为安灼拉动了动脑袋,卷发蹭着格朗泰尔的下巴。他突然哑口无言。

他只希望安灼拉没有在小本本里记下“让格朗泰尔闭嘴”的方法。因为蜷到格朗泰尔身上还拿头发搔他下巴这件事太超过了。

“我逾距了吗?”安灼拉问道,在格朗泰尔反应过来之前,肩上的重量就减轻了。

“什么?”

“你想让我走开吗?”

迷幻深渊又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事情是这样的:格朗泰尔以为自己已经有了免疫性,但显而易见他没有;一部分的他,冷静到足以从自我控制专业拿个学士学位的那部分,想说:没关系啦。而另一部分的他现在已经缩进了某个小角落里狂哭不止,拒绝跟他说话。

安灼拉离开了他的肩膀,还往旁边挪了挪。格朗泰尔明白过来:他根本不想放他走掉。妈的,他从一开始就该知道。

“事实上没关系啦。”格朗泰尔说。他的脸烫到像着了火,所以“没关系”应该不是个合适的词。

安灼拉嗯了一声,但没再把脑袋搭回去。所以他们只是坐在那里,挨得很近,安灼拉的身体似乎在源源不断地往外辐射热量,现在格朗泰尔觉得快烧起来的已经不只是自己的脸了。几秒钟过去了,毛毛正在地板上扑空气中的灰尘玩。几分钟过去了,格朗泰尔猜测是时候离开了,但他真的不想走。而且,他还觉得——他说不清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安灼拉也不想让他走。

格朗泰尔享受寂静,除了毛毛的爪子刮擦木地板的声音之外再没别的了。它很舒服,还很亲切;格朗泰尔无法解释。他们两个不是那种会经常安静待在一起的类型。

安灼拉总是有什么话要说。即使现在,安灼拉也是一副忍不住要打破寂静的样子。唯一一个阻止他这么干的理由,格朗泰尔心想,是安灼拉也对这气氛又惊又喜。

揉卝揉眼睛,安灼拉再次小声叹了口气。格朗泰尔从没见过他不设防的样子,除去盛大登场、精心梳理过的发型和得体衣着的样子,他知道安灼拉不喜欢让别人看到他不完美的状态。他简直想要拍拍自己的后背:好家伙,你被选进了生活圈里。

格朗泰尔还是要走的,即使他恨不得和安灼拉就这么坐上一整天。他放空目光,轻轻地动了动,让他们两个的胳膊贴到了一起。也许语言是让安灼拉把头靠回去的有力工具,但他总觉得开口说话会让这一切毁于一旦。

安灼拉只是看了他一眼,面露不解。格朗泰尔扬了扬脑袋,希望安灼拉能明白他的意思。一丝微笑浮现在了安灼拉的唇角,他再次斜靠到了格朗泰尔身侧。

这一次,格朗泰尔伸出一只手臂搂住了他。

“谢谢你的早餐。”安灼拉就说了这么一句。

“乐意效劳。”格朗泰尔说。也许他太逾越了,但如果安灼拉想的话,他每天早上都能给他做早餐。

“我们应该在一起吃午饭。”安灼拉说,格朗泰尔不确定这是个建议还是问题,也许两者都有。“还有晚饭。不是今天,只是……别的什么时候。”

“你是在……”安灼拉是不是在约他出去?他的胃翻起了跟头;格朗泰尔在心里悄悄命令它他妈的冷静一点。“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一起出去吃点什么然后聊聊天。时间不对吗?可能是吧,但我还是想——”

“好啊。”在安灼拉又开始头痛之前,格朗泰尔抢先说。

“好。”安灼拉抵着他的脖子喃喃道,格朗泰尔能为此头晕目眩一整天。

“我觉得我又要睡着了。”

“好啊。”格朗泰尔又说了一遍,“我就待在这儿。”

“好。”这又成了安灼拉的回复。

格朗泰尔,小心翼翼地,把安灼拉脸上的几缕发丝拂到了耳朵后面。然后,更加小心翼翼地,他吻了吻安灼拉的发顶。

他听到了一声满意的哼唧。

这一次,格朗泰尔压根不想管肚子里的那群蝴蝶了。

-fin-

*Like he's baking a cake, except that his visits are days apart. 想不出来怎么调语序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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